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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发布地址:找到回家的路】2020年12月27日我在过去的任何时候,都从没见过父亲像今天这样,如此地落魄和狼狈。
哪怕是几个月前美茵被刘红莺跟苏媚珍合伙绑架、此后他刚娶的陈美瑭在他面前被一枪打中头颅、他本人又在拘留所度过了差不多半个月,那个时候的他,身上仍然完全保留着一股斯文儒雅,还有那股略带乡土气息的稳重踏实。
而从我有记忆的那天,他每次出远门回来的时候,都会给我带礼物回来。
在我两岁多的时候,他给我带回来的,是美国产的儿童米粉和营养果蔬泥;三四岁的时候,他给我带回的是一根《哈利波特》的木质玩具魔法杖、霍格沃兹学校的塑料模型,当然,还有尚在襁褓中的美茵;七岁那年他带回来的是一套南港品牌的牛仔裤和夹克衫;十二岁的时候,他带回来的是一部某科技公司在沪港首发的掌上电脑。
还不包括这中间带回来的各地的点心、果脯、熏酱卤菜、饮料还有本笔文具之类的东西。
可这一次,他带回来的只有他自己,以及一身的疲惫,还有不知缘由的灰头土脸。
他微笑着、又委屈地在站冷风中,边打着哆嗦边打着瞌睡,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就像是没剥好、还留着苦涩薄膜的荔枝肉一般;他脸上皮肤看起来也暗得很,底色却又是煞白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有段时间没刮胡子没洗脸的缘故,而且很可能他还有日子没睡觉、没吃饭;他的嘴唇也是干燥的,尤其是下嘴唇,明明已经起了一层皮,下面裂开的都流血的裂口上也早就结痂,从他嘴里吐出的气息不但臭得很,而且还稍稍有点发苦,还带着些许的铁锈跟某些地方的自来水中自带的消毒漂白剂的味道;并且我再看看他这一身衣服:最里面是一件白色短袖汗衫、外面是一件黑红蓝混成马赛克式配色的厚毛料格子衬衫,在那之外还套一件香槟色黑领哈灵顿夹克,人造革制作的,防风倒是挺防风的,但看起来这夹克的制作工艺实在是太过粗糙,从下摆边沿往上数第二颗金属扣还被崩掉了,必然是不太保暖;夹克与衬衫之间,还夹了两件带着点棕色感觉又灰不拉几的棉纺马甲,而下面则是一条长度正好、裤管却奇粗的厚迷彩休闲裤,用一条尼龙织真田纽绑带加塑料搭扣做的腰带勒着松紧,从裤管的末端,一条棉质的运动裤正好罩住父亲的脚踝。
——从上到下,除了父亲脚上的鞋子我之前见过以外,剩下的没有一件是他出发时候从家穿出去、带出去的,而这些衣服,看起来都是很便宜的菜市场地摊货,当然若说是从垃圾堆里偷来的我也信,最贵的那件,估计也不超过70块钱。
父亲此刻却仍瑟缩着身子,络腮已经挂满青黑色硬茬的脸上,很自然地露出了一个温馨的笑容:“咋的,孩子,不认识爸爸啦?”“不是……我……爸,您、您、您……”,说真的,我还真差点没认出来“您怎么了这是?”我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父亲这一身行头和气场,惊得我脸上都有点抽筋,舌头也跟着打结,心里在疑惑的同时也满是说不出的滋味。
“嗨……咱俩进屋说去吧?东北这天气……嘶……跟南方那边比起来,实在是有点太冷了!”父亲打着哆嗦,仍旧笑着,嘴里不断地呵出白气。
此刻的气温正是零下32度,饶是这人身子里头是有个锅炉在烧炭,估计也捱不住。
倒也真亏我害怕酒后失言、或者被许常诺秦耀那帮无聊但是瞎机灵的死鬼们给看出我有心事,我就没跟着他们那帮人跑去ktv唱歌喝大酒。
我立刻抓紧时间掏出钥匙,迅速地开了家门;但我在焦急万分之中,也没马上推门进去,而是缓缓把门推开一条缝,把手探入之后反手摸了一下被我倒立在门板后面的啤酒瓶。
——夏雪平青葱年华时的那些私藏,竟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我的床下,这件事在我愤怒与惆怅之后,越想越让我觉得不对劲,虽然我用“大千之眼”那玩意查了一下小区里在那天上午有没有什么情况,但我连看了好几遍监控,却什么可疑的人、可疑的车都没发现。
倒说不定,那天闯进家里的梁上君子的确是避开了监控镜头的视角溜了进来,但我总不能让我自己家被人当成公共厕所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因此今天在出门之前,我给家门口和各个窗户前都做了记号。
不曾想,酒瓶子还是倒着的。
我心里不免一惊。
但我也不敢惊动父亲,而且他确实都快冻透了,于是我先把他拉进了门厅,自己二话不说就跑进了客厅。
可等我再进客厅查看的时候,心里又突然释怀了:茶几上正放着一串属于家里大门和一楼卧室的钥匙,以及我的房间和原本是美茵房间门的备用钥匙。
——怪不得刚才开门的时候,钥匙少拧了一圈。
我来不及顾得上老爸,脱下鞋子,收起了茶几上还带着夏雪平体香的钥匙,又跑到楼上去检查了一番。
果然,被我放在美茵房间里的那堆书,有一部分被搬走了;昨晚我刚看完的、留在美茵桌上的那本《沉重的促织》的手稿还留着,只是里面外公跟仲秋娅、萧宗岷与当年安全保卫局副局长、首都政法学院校务委员贾敏,还有首任f市警察局局长、后来的首都政法学院教研员王一民的合影,也被拿走了。
“连声招呼都不打,真行啊你……”我自言自语了一句。
说起来,贾敏和王一民这二位“大咖”的资料,我是今天趁着看比赛的时候,偷偷查到了一些,早知道夏雪平也感兴趣的话,要是她在把那张照片拿走之前能跟我打个招呼,我说不定还能把我查到的东西跟她说说。
那二位先辈,还真都是被红党尊评的英雄模范,这确实让我很是吃惊,当然,能给我外公和现在的y省行政议会委员长做老师的人是国家功臣,这倒也不奇怪。
关于王一民先生的事情很多都已经解禁了,网上早就流传了不少他先前在伪政权时期的l省q市做地下抵抗领导工作、做过有名中学教员、又帮助过萧红、萧军、王洛宾等文艺大家从伪政权治下的这片土地转移到内地的事迹;不过网上关于贾敏女士的内容并不是很详细,只是在某些官方政府的网站和博物馆的网站上提到过,她曾经参加过过雪山、爬草地,后来也在王叔鲁、王慎吾、齐耀珊统治下的燕平,也就是现在的首都进行过活跃的地下活动。
除此之外,便是她在安全保卫局和某些只用数字代号后面加个“所”“处”“局”作命名的机关单位的一些简历,再就没更多的关于新政府建立之后的资料了。
那女人那么漂亮,史经传记上却只有寥寥几行,恐怕任谁都会觉得可惜与不平。
不过,看到关于贾敏的资料的时候,我倒是想起来,咱家何老太爷每每喝醉说胡话的时候,经常会提到,当年替蓝党做事的爷爷在那时候也在华北。
以往老爸每次借着酒劲提起那些事,我从来都没放在心上;现在我倒是挺好奇,爷爷那时候有没有去过燕平,而我外公的这位老师,在当年会不会见过我的爷爷。
而在我开门又跑上楼去的时候,站在门口的老爸感受着扑面而来的从家里传来的热气,想了想他又连忙走下台阶,抓了一大抙雪。
等回到门口,在进房间之前,他便立刻脱下夹克,挽起裤腿,朝着自己的胳膊和双腿,把自己身上搓得通红。
我也赶紧跑到洗手间里去拿了个塑料盆,下了楼后去门口的花坛里弄了半盆雪,帮着老爸在胳膊上腿上都擦了雪,然后又立刻上楼拿了我平时洗完澡后穿的那条棉浴袍,给老爸披在了身上,然后带着他走进了屋。
等他缓了缓,我才再打开了空调暖气和地热,随后又跑到一楼卧室里面的那间卫生间,帮他准备着一缸洗澡水。
“秋岩,咱们家里……呵……怎么就剩你一个啦?她们娘儿俩……呼……呵……怎么都不在家啊?诶呦,还是家里暖和……嗬!”父亲缓了一会儿后,才终于喘匀了气,舒过了体温,但嘴里却依然上牙打下牙。
我其实知道他进了屋之后必然要问这个问题,可是这个问题我是最不想回答的。
此刻我正好在他房间里的浴缸前放热水,借着水流的哗哗声,我便故意装作没听见。
但这个问题哪是我能逃避得了的。
等我放完了热水,出了一楼的卧室,给父亲从滤水壶里倒水进热水壶的时候,父亲看了看门口的鞋架,又看了看我从里面走刚出来的卧室,然后追问道:“雪平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她的东西是不是搬出去了?”“那啥……您喝点什么?我这买了热可可,‘高乐高’的,家里还有热橙汁、红茶、豆奶。
您喝哪个?先喝点东西暖和暖和。
”我低下头,继续故意回避着他的提问。
“随便……热橙汁吧,热巧克力和豆奶晚上喝完了不消化。
”父亲说着站起身,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道,“孩子,告诉老爸,你跟你妈妈怎么了?”“我跟夏雪平……分开了。
”“分开了?”父亲疑惑地看着我,“怎么回事?”我低下了头,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呵呵,还能怎么回事……她还有别的男人,被我发现了。
哈哈,母子之间出现的所谓……某些东西,可真算不上什么!”“什么意思?她……有别的男人?”这下瞠目结舌的那个人,从刚刚在门外的我,换成了此刻站在沙发前的父亲:“能跟爸爸好好说说吗?具体怎么回事?”“唉……问问问……”我边叹气,边给老爸冲了一杯热果汁,“您先喝点东西,然后去洗个澡,等您洗完了澡我再跟您聊吧……我知道你肯定得问我这些事情,但我也得想想,有些话我该跟您怎么说,行吧。
”——我跟自己妈妈先发生的乱伦肉体关系和禁忌之恋,接着自己的妈妈跟别的男人疑似发生若有似无、到现在都让人云里雾里的情变,期间还爆出来她跟她之前男朋友的事情,现在我又要把这些事情,讲给我的父亲、自己妈妈的原配前夫。
当然,就算他不该问,我也确实想找个人说说,倒倒苦水,可这事情,怎么想怎么让我觉得别扭。
“哦,那好吧。
”父亲点了点头,接过了马克杯,抿着杯沿小口小口地、缓缓地喝了小半杯的热果汁,接着又问道,“那美茵呢?我刚回来的时候本来寻思,今天刚出圣诞节、也快年末了,你们警局里肯定要搞联欢,我还合计你跟雪平一起去跟局里同事热闹了;没想到美茵也不在家。
她是跟韩琦琦、还有她那帮小朋友去哪玩了?”“她也搬出去了。
”我直勾勾地看着老爸说道。
提起美茵来,我倒是有些对老爹气不打一起处来。
老爸看看我又看看手里的杯子,终于想起来些什么,于是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看样子是隋琼岚给她接走了。
”“您跟薛荔莎的事情,我跟美茵也都知道了。
”我看着父亲,再次长吁一气,又转过身背对着父亲,“确切地说,美茵早就知道了。
我是刚知道没多久。
”“是姑妈……呃,是隋女士告诉你的?”“还‘姑妈’,那女人就是个婊子!”我便拾掇着东西,边低着头说道。
父亲叹了口气,放下杯子看了看我:“孩子……”“先别说了,您先去洗个澡吧,泡泡身子,放松放松。
等您洗完了,您要是还有精神头,我想跟您好好聊聊。
”“行。
”父亲说道,放下了杯子,想了想,他又面带惭色跟着无比的尴尬对我问道:“呵呵,孩子,那个……咱家还有啥吃的吗?爸爸肚里有点空……”“我知道,看您这样肯定是没吃饭。
您去洗澡吧。
我这边给您做。
”“爸爸真是跟你不好意思啊,本来在家里应该是爸爸给孩子做饭……”“呵呵,我说您会做饭么?拉倒吧!您快去泡个澡歇着吧,浴缸里我都放好热水了。
”父亲惭愧地看着我,又一脸幸福地笑了笑,接着身子僵挺挺地转了过去,背对着我,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热饮,又很释怀地点了点头,才拿了浴巾走进了一楼的卧室。
趁着老太爷洗澡的功夫,我这边也弄了一锅热水,同时趁着煮开水的功夫,我去把他身上所有的衣服全都拿到地下室扔进了洗衣机里——无论是外衣还是衬衫,领子上的汗油污垢都已经漆在了上面,用手愣搓都错不掉;至于那条早都豁了口子的内裤和早就发硬钙化的袜子,我根本都没眼看,直接丢进了垃圾箱里,正好从地下室里找到了一包干净的黑色棉质内裤和灰色棉袜,拿到楼上放在了一楼卧室的床上。
做完这一切,水也沸了,我又立刻切了半个白萝卜,把萝卜块投进热水里焯得透亮,又把萝卜捞出来之后就着焯萝卜的水煮了一把挂面;等面煮熟了,把面条过了一遍凉水,锅里弄了点香油、生抽和鲍鱼汁,从冰箱里取了四颗冻瑶柱,切碎了用小火跟着萝卜一起咕嘟慢炖着。
取瑶柱的功夫,我也把家里剩下的二十来对冻烤翅全都取了出来,在烤盘里刷上植物油,把那些烤翅摆在上面,又把一颗土豆切成片跟着放在烤箱里烤了。
再然后,我突然看见了冰箱里剩下的一只西红柿,还有四只鸡蛋。
我本来只是想着拿黄瓜跟紫菜弄个清汤。
于是,我又突然想起我跟夏雪平在一起,正式捅破母子禁忌这层窗户纸的第二天早上,我准备给她做的菜,就是番茄炒蛋。
结果还被她把西红柿切成了片。
她还说过,她从来不喜欢吃外面买的番茄炒蛋,她觉得炒鸡蛋里放糖简直是反人类的罪过;但她又不会做,每次叫便当的时候或者食堂的人来给她送盒饭,也是因为正赶上有要紧案子,她为了填饱肚子又不浪费,每次都只能硬着头皮吃光。
真不知道,今后我还有没有机会再给她做一次西红柿炒鸡蛋。
夏雪平,你可真欺负人!“哟,用得着搞这么多东西吗?这好一桌子菜,呵呵,赶上过年了……孩子你也没吃吗?”老爸洗完了澡,换好了一件长袖棉线衣和一条棉质运动长裤,脸上的胡子也是刮过了,脏兮兮的脸上清爽了不少。
他一边擦着脑袋,一边笑着看着桌上的菜。
洗了个澡,暖和过来了身体,老爸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多了。
“七分饱而已。
跟同事聚会吃饭,哪有吃饱肚子的?何况警察局那帮家伙,一个个都跟没见过饭菜似的,饭桌上为了抢荤腥,就差拔枪了。
”我勉强对父亲笑了笑,然后那出了两瓶也不知道这几天谁来我家的时候带过来的两瓶750毫升装的“老泥窖”黄酒——大头跟小伊这些人,从警校时候就是,买酒也好吃东西也罢,不看牌子不看名,消费全靠意识流,结果发现是黄酒之后,却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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