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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卢每一天都在这里怀念沈聆。
如今,有了优秀的斫琴师当听众,他的怀念更加绘声绘色。
“那时我刚到中国,对中国古典乐器一点也不感兴趣。
” 贝卢声音有着老年人特有的迟缓,却说得异常清晰,“沈聆常常在遗音雅社,专门为我弹奏琴曲,久而久之,我一个不懂中国弦乐的家伙,都能听懂他弹奏的有朋自远方来、高山流水遇知音了。
” 他说得十分详细。
仿佛沈聆真的愿意为他弹琴,为他讲述古老的琴曲典故。
然而,钟应克制着心中憎恶和怒火,默默伸手虚放在琴弦上,免得自己忍不住对眼前谎话连篇的老头子动粗。
沈先生成立遗音雅社之后,终日闭门研究汉乐府残存诗篇,与演奏家们一起,重谱乐府诗,忙得根本没空搭理外人。
自从他们义演募捐之后,前来拜访、结交的富商权贵,数不胜数。
他曾无数次在日记里写到: “前方战事惨烈,众人却无暇关心抗战,只顾着来看遗音雅社的传世名器,个个都称自己是知音。
致远年少气盛,阻了一些人离去,差点惹出事端。
我社既要为抗战募捐,便不好强行推拒,只盼捐去的财物,能有些用处,早早胜利而归,还遗音雅社昔日安宁。
” 沈先生不求闻达的喜静性格,透着对来访者的不满。
即便是贝卢真正去到了他的面前,恐怕连琴音都听不到一下,更不可能得到沈先生的好脸色,还专门弹琴帮他开窍! 可惜,贝卢没有意识到这些。
他沉醉在自己虚幻的回忆里,肆意描述着沈聆对自己有多么情深义重。
贝卢说着说着,见钟应脸色凝重,毫无他期待的阿谀奉承,便眯起眼睛,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指了指墙上,搬出了最有力的证据。
“你看那些信,都是沈聆对我念念不舍的问候。
” 钟应只觉得更加生气,沉声道:“我看得懂中文——” “哦,太感人了!” 多梅尼克夸张的出声,打断了钟应的话,“我无论听过这个故事多少次,都觉得你们才是伯牙子期。
沈先生在天堂,一定会非常高兴你这么珍视你们之间的友谊!” 只可惜,多梅尼克努力的挽救,并没有收到想要的效果。
坐在轮椅上的贝卢,耳朵不聋。
他堆起脸上的皱纹,仰头看向年轻的斫琴师,坚持追问道:“你看得懂,那你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钟应喉咙干涩,怒火死死卡在咽喉,动弹不得。
他掌心冰冷的琴弦,还带着微微颤音,仿佛师父的叮嘱、多梅尼克的担忧,一丝一丝克制住他的冲动。
钟应盯着苍老的贝卢,想告诉他,沈先生临死都在思念雅韵。
想告诉他,这信里每一个字都是他犯罪的证据! 如果钟应于沈先生仍在世的时候来到这里,他绝对会抱起这张琴,不管不顾的冲出贝卢庄园,带它回国,将它亲自物归原主。
即使为此挟持贝卢,犯下大错,他也想为沈先生达成生前所愿。
但是…… 没有如果。
沈先生已经去世七十四年,而十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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