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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青州城远处所发的隐隐的三更鼓声越过高墙,送入了齐王府的一处幽室之中。
瑟瑟披着一件将她从头掩盖至脚的大氅,穿过一面预先半开的小门,曳着软底绣鞋走过一段昏暗无光的画廊,闪身入了一间寝堂。
铜灯半明半暗,香篝红火焖灰,她如一缕浓重夜色里的馥郁暗香,随了夜风,无声地游过重重帐幔,终于,步至寝堂的最深之处。
一张雕花牙床之上,侧身向内卧着一道魁梧的身躯,那人着了中衣,一动不动,似已睡去。
瑟瑟便停在牙床前,故意不上,片刻,听那人低声命她上前,嗤地轻笑出声,这才靠了上去,软声低语:“我就知道!我才在心里数到九,连十都不到,你便忍不住了……” 那人蓦地探臂,将瑟瑟一把拖上牙床。
瑟瑟惊呼一声,肩上氅衣滑落委地,声也渐转为颤。
一番红波碧浪,翻云覆雨过后,她徐徐吐出一口气,道:“今夜怎突然又想起来叫我了?我还道你有了新欢,早将我丢脑后。
” 那人依旧微喘,在枕上闭目仰歇,随口应:“谁人比得上你。
我是前些时日事多,才冷落了你几分。
早便想见你了。
” 瑟瑟冷笑一声,讥道:“谁人能想,外人看着道貌岸然的齐王,竟会对着家中一个洗脚婢说这些。
当我是不知事的十五六岁女郎吗?少拿这些话哄我了。
” 齐王非但不恼,反而仿佛觉她如此态度颇为有趣,睁目望她一眼,呵呵一笑,抬臂将她搂近,另掌抚她圆润小腹,附耳哄道:“哪日你若能替我再生个儿子,那便好了。
” 瑟瑟闻言,终于将自己一张娇艳的面容转向齐王,眸光流转:“我算得甚,怎配为齐王生子?何况……齐王不是已经有了个好儿吗?” 齐王正色:“我是说真。
令尊虽只是一个宫廷乐师,却是铁骨铮铮,更兼忠肝赤胆,宁死不屈逆首。
我早年于宫宴内有幸也曾亲耳听过他的一曲琵琶,如闻仙乐。
可惜他效忠错了人。
李家的皇帝薄凉无情,你的那位长公主,亦是不遑多让,何曾善待于你。
” 瑟瑟的父亲本是宫中乐官,无器不通,尤以一手琵琶而著称,有着宫中第一乐师之名。
长安破后,他遭叛军俘虏,一次宴会当中,逆首与下属以集体当众淫辱前朝宫女为戏,又命他弹奏琵琶助兴,他愤而不从,举器砸伤首领,遭五马分尸惨死。
瑟瑟当时年幼,被长公主所救,后来又被认做了义女。
“至于我那儿子……” 齐王叹息一声,转了话题,捉住瑟瑟的一只手来把玩,“说起来,令尊乃天下第一乐师,我看你手指纤纤,当也弹得一手好琵琶,怎的好像从未听你为我奏过。
今夜既来,何妨便为本王奏上一曲。
” 瑟瑟微垂眼眸,淡淡道:“我自小笨,学不会那些,阿爹便未教我。
”言罢,她自齐王掌中抽回自己的手,斜睨一眼枕畔男子:“我还不知你这老东西,说话就爱七拐八弯!少在我面前讲好听话了。
说罢,今夜叫我来,到底为了何事?” 齐王看她一眼,哂笑,随即神色便也转肃,沉吟片刻,道:“早上裴曾来寻我议亲了,竟如此不巧,蕙娘昨夜偏偏突发重疾,病势不轻,如今还生死难料。
你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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