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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头,而他宁愿一辈子这样坐下去。
仿佛依稀还是昨天,却已经,原来过了这么久了。
久得已经成了前世的奢望。
冰冷的东西蠕动在桌面与脸之间,他以为他这一辈子再不会流泪了,从母亲死去的那天,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了。
那样多的东西,他都已经拥有,万众景仰的人生,唾手可得的天下,他曾于千军万马的拱卫中意气风发,那样多,曾经以为那样多今天才知道原来竟是老天可怜他,他所最要紧的东西,原来没有一样留得住。
他竟连去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这样儒弱,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儒弱。
他这样在意这个孩子,而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其实更在意的是她。
因为是她的孩子,他才这样发狂一样的在意。
可是现在全都完了,今生今世,他再也留不住她了。
她以如此惨烈而绝决的方式,中止了与他的一切。
从此之后,他再也不能奢望幸福。
天亮了,静琬迷迷糊糊的转过头,枕上冰冷的泪痕贴上脸颊,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那种撕心裂肺样的痛苦,似乎已经由肉体上转为深刻于心底。
每一次呼吸,都隐隐作痛得令人窒息,她慢慢睁开眼睛,有一刹那神思恍惚,护士还在床前的软榻上打盹,她彻底的醒来,那样惨痛的失却之后。
这一生再也不会与他有着纠葛了,从她体内剥离的,不仅仅是一个生命,而是与他全部的过往,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持下去。
最最撕心裂肺的那一刹那,她的眼泪哗哗的涌出来,呜咽着:“妈妈……”只是在枕上辗转反侧:“妈妈……妈妈……” 那样痛,痛得椎心刺骨,以为濒临死境。
她也差一点死掉,因为失血过多,身体里所有的温度都随着鲜血汩汩的流失,她只觉得冷,四处都冷得像地狱一样,人唯有绝望。
好似四处皆是茫茫的海,黑得无穷无尽的海,唯有她一个人,陷在那无边无际的寒冷与黑暗中。
再也没有光明,再也没有尽头。
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是挣脱不了,直到最后精疲力竭的昏迷。
护士听到动静,惊醒过来,替她量了量体温,又替她掖好被角。
正走过去拿血压计,忽然踩到地毯里小小的硬物,移开脚一看,原来是块金表。
她弯腰拾了起来,表盖上本有极细碎的钻石,流光溢彩。
护士“呵”了一声,说:“真漂亮,啊,是PatekPhilippe呢。
” 那些往事,如同一列火车,轰轰烈烈的向着她冲过来。
火车上他唇际的烟草芳香……大雨滂沱的站台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乾山上冷风落日……衣襟上的茉莉花…… 大片大片的红叶从头顶跌下,他说,我要背着你一辈子。
终于是完了,她与他的一辈子。
命运这样干脆,以如此痛苦的方式来斩断她的迟疑,她曾经有过一丝动摇想留下这个孩子。
并不是因为还恋着他,而是总归是依附于自己的一个生命,所以她迟疑了。
哪知到了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
恨到了尽头,再没有力气恨了。
护士说:“不晓得是谁落在这里的,这样名贵的怀表。
” 她出走之前,曾将这块怀表放在他的枕下。
就这么几日的功夫,世事已经渺远得一如前世。
金表躺在护士白晰柔软的掌心里,熠熠如新。
她昨晚整夜一直在毫无知觉的昏睡中,护士问:“小姐,这是你的吗?” 她精疲力竭的闭上双眼:“不是。
” 她迷迷糊糊重新睡去,医生与护士偶然来看她,屋子里永远暗沉沉的,太阳从西边的窗子里照进来,才让人知道一天已经过去。
这样的日子,沉寂得没有任何分别。
她柔软得像茧中的蛹,无声无息的茫然感知时光荏苒。
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来打针的护士,直到听到陌生的声音:“尹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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