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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尽管开口,我知无不言。
”“我就是还想问问你,刚才为啥偏要带着车炫重那个家伙来。
”一听到车炫重这个名字,坐在我斜对面的蔡励晟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于是他也用着与赵景义相似的目光跟着一起盯着张霁隆;赵景义则像是在审讯张霁隆一样地,对张霁隆扒蒜一样地问着:“我就是没合计明白,你跟车炫重平时你们俩那么不对付,今天你带他到我们家这来,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我也想不通,所以我觉着这里面肯定有点事。
你这家伙,鬼主意忒多,早先你在老宏光还没混出名字的时候,咱们全f市的满洲兄弟里就有人叫你‘鬼子六’和小‘多尔衮’——你可是狼獾一样狡猾的家伙;早先日本‘难波会’的会长原田藤吉也说过,你张霁隆是‘表里比兴’,能让那帮日本鬼子都忌惮的人,能是一般人?你快说说,你这心里又揣着啥鬼主意呢?”“呵呵,二哥,大隆若是头狼獾,咱们家还成了蚂蜂窝啦?”坐在阮福玲身旁的赵景理先前一直闷着,这个当口却说了一句笑话。
“哈哈哈,那我呢?我是啥啊?我难道是头熊吗?”蔡励晟立刻跟着笑了起来,并且接了句茬。
本来赵家其他兄弟几个都有些不以为然,可他们一见蔡励晟笑了起来,他们也跟着笑了。
赵景智跟着插科打诨道:“您才不是熊呢?现在在太宁宫里头对着电视做新年致辞的那个才是熊呢!易‘泰迪’嘛!哈哈哈哈……”张霁隆也不由得苦笑,倒不是因为赵景智又拿海外反对人士给易元首取的绰号做不适宜的调侃让他尴尬,我估计他也是看出来,赵家五兄弟里除了这个一看人就用着神经质的直勾勾目光的赵景义之外,其他人并不是真的怀疑自己心怀不轨、有什么不纯粹的目的到访府上,否则这种话也不会直接说出来了。
“五位哥哥,既然问都问到这了,我索性也就说点我的心里话吧:您五位在f市老早就成名,现在各有各的家业,明昌国际集团的名声在东亚也是久负盛名,所以您五位在咱们f市这块巴掌地,已经算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小弟我却还在f市江湖上泡着、随波逐流,但是现在的f市的江湖,也早跟着时代发展与时俱进了,咱们国家无论是红蓝两党还是地方上各处的党团联盟,也都提倡个商业振兴、企业强国……”“呵呵,大隆,你跟咱们就别唱高调主旋律了,说说,你到底啥意思?”赵景信也笑了笑,逼着张霁隆说干货。
“……那要按照我个人的意思,就是,咱们f市的江湖,早就没了‘修昔底德陷阱’,”张霁隆说着,又露出满脸的崇敬看了看赵景仁,“我想,景仁大哥肯定知道这个词汇。
”赵景仁端着茶碗没说话,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赵景义点了点头,很正经严肃地看着张霁隆:“所以你考虑的,是‘伯川德模型’的现实化?可以!”“没错,还有‘古诺竞争’。
”张霁隆接着又说道:“过去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了,大家都想赚钱。
既然都想做生意,那就在商言商,至于别的恩怨……咱们可以找别的手段和方式进行解决。
毕竟,大家都不会跟钱过不去。
”赵景义点点头,但是他看向张霁隆的眼神,已然满是狐疑。
随后,赵景仁也放下茶杯,唱了段那脍炙人口的歌谣:“‘文武皇帝四天王,冬子老纪双麻将,笑面狠、熊家狂,金刚太保十五狼;死的死,抓的抓,逃的逃,伤的伤,一十八年两茫茫,唯有一人草头王’——自打当年,f市黑道上的‘文皇’陆海天和‘武帝’胡啸南结拜兄弟,紧接着再到陆海天勾结前任市长贺远新、沈向林的事情暴露被法办、胡啸南又被仇家在‘太白大酒店’门口爆头枪杀,剩下那帮大鬼小鬼,讲真话,我还真的都没看上,包括今天之前的你张霁隆。
我老早以前就喜欢有个名叫王立群的教授,他说过一句话:一般的人,要么只琢磨事情不琢磨人,要么只琢磨人不琢磨事情;如果有一个人能既琢磨人又琢磨事情,那这个人就很了不得了,如果有一个人能既琢磨人又琢磨事情,还能同时琢磨钱,那这个人就更了不得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你张霁隆能这么看待世界、想问题,你不出头谁敢出头?”“……啥是什么‘修什么陷阱’?”赵景仁那边正吹捧着张霁隆,赵嘉霖却在一旁拽着我的袖子,对我低声耳语了一句。
说实话,我也被他们说的这一大堆专业名词给聊晕菜了,纵使我自诩比别人读书多,如今看来我也真是把自己看得太高。
后来趁着吃饭这功夫,我拿出手机一搜,才搞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所谓的“修昔底德陷阱”,我直接套用用咱们f市的例子简单解释一下,那就是差不多所有人都觉得,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为无可否非的f市第一的张霁隆的隆达集团,和公认是f市第二的车炫重的太极会之间,必然会发生一场江湖大战,并且不可避免——站在隆达集团的角度来讲,市面上被太极会归拢、收纳的诸如生鲜市场、餐饮、仓库、工厂这样的普通产业,以及夜店、ktv、洗浴中心这样的娱乐场所越来越多,对隆达集团早晚是个威胁,即是隆达集团现在主攻的都是譬如房地产、金融证券、广告传媒这样高级一些的行业,可他们的原生形态毕竟是从街头巷尾杀出来的黑帮团伙,那些普通的产业、稍显低端的娱乐市场,他们也不能轻易放弃;而若是站在太极会的角度来看,早在房地产、金融证券和广告传媒业做得早就首屈一指隆达集团,已经成了睡在自己家门口的一只庞然大物,这样的怪物具体有多大的胃口谁也说不清,说不定,它早晚有可能把自己现有的家底全都吸噬蚕食干净。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比较会产生危机感,危机感会导致恐惧不安,而在恐惧不安的情况下,大部分人选择的,即是攻击;而“伯川德模型”和“古诺竞争”,讲的就是另外的一件事了……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但是说一千道一万,这俩词在赵景义和张霁隆口中所表达的,就是张霁隆承诺,自己不会跟车炫重打起来——举个可能不太贴切:假如,现在张霁隆和车炫重为了争夺f市江湖的第一盟主的位置,相互约定去北街农贸市场自行摆摊卖白菜,只要这里面不出现死人的事情,谁卖出去的白菜多,以后谁就是f市的黑道一哥;那无论是隆达集团还是太极会,大家都想卖更多的白菜的话,势必要威胁农民、威胁市民、威胁市场,周边的老农民就只能给他两家进货、全f市的老百姓就只能在他们两家的白菜店里买白菜、只能在他们俩的店里选——而既然那白菜都是y省黑土地里长出来的,长不长虫子、烂不烂叶子、吃起来甜不甜,两边卖的也都是一样的东西,没啥大的区别,一颗白菜不能吃出来鲍鱼龙虾味、也吃不出烤肉年糕味;那么两个人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买自己的白菜,那就只能攀比着压低自家每一棵大白菜的单价,最后胜出的,必然是把自己价格压到最低的那个人。
但问题是,那无论到最后,张霁隆跟车大帅俩人是谁胜出了、谁当了f市的黑道盟主,自己在卖白菜这档生意上面,肯定是要亏到死的,而另一方也不见得会好到哪去;但是如果换一种处理方式:假设说既然隆达集团和太极会现在都已经选择卖白菜,那么张霁隆和车炫重两个人,完全可以一起坐下来好话好商量、坐下来打明牌;假设现在f市某一天想吃白菜的老百姓有100个,想人手一棵,车炫重回头让手下查一下,自己现在就能卖40棵的量,那张霁隆这边就努努力,准备卖出去60棵;假如车炫重那边的库存富裕了,说,张总裁,兄弟我今日想卖70棵的行不行,张霁隆也可以让他多卖些,而自己只卖30棵,多余的白菜先存着——这样下来两边其实都没亏,各自都有的赚,出来混的其实都为了吃饱穿暖,谁老大谁老二那种虚名根本没意义。
这就所谓的“伯川德模型”和“古诺竞争”。
可是,我总觉得张霁隆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可不见得是这么想的。
“……好啦好啦,几位大哥、蔡先生,本来正介绍着秋岩的,怎么又聊到我身上了?我的事情找时间可以跟你们几位慢慢聊不是吗?”等赵景仁把话说完,张霁隆在我正寻思事情的时候,又把餐桌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到了我身上,“我再进一步介绍一下我的这位小兄弟:您几位还不知道吧?咱们这位何秋岩何警官,是咱们y省著名的女警官夏雪平、和资深媒体人何劲峰的公子!”“哟,原来这小子这么有来头呢!”坐在桌尾的赵景信看着我,乐呵呵地惊叹道。
赵家其他兄弟几个还有同桌的女眷们,也都转过头来注视着我。
“呵呵,这个我是早就知道了,”蔡励晟笑着接过话来,又看着我丝毫不避讳地、却还是轻描淡写地说道,“而且先前那天,我们特勤局的同仁弟兄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可能有些慌乱了,就把小何警官‘请回’我们党部去,还闹了些许误会;后来夏雪平夏警官到了,我也真算是有幸得见咱们f市‘冷血孤狼’的风采了——好家伙,当时她身上那股煞气真心是把我也给镇住了,瞧她当时那眼神,真像是准备把咱们党部一把火烧了似的!”随即,蔡励晟话赶话地,对我温文尔雅地说道,“何警官,韬勤向您再次表示道歉了!我是真怕了令堂这尊女杀神了!”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蔡励晟说这些话是在自嘲,还是在讽刺,反正他话里带刺,的确让我有些不舒服,但咋说他毕竟是我先前所觉得y省还挺有人格魅力的一个政治明星,我心中对他还是留有一定的好感,便也不敢摆出任何不高兴的姿态,所以我也只好朝他轻轻欠身,恭敬地说道:“您别这么讲,蔡副省长,实在是太过言重了,卑职惶恐,实在担当不起!”我把话说完,余光朝着赵景仁那头一看,他却给我吓坏了——这个老先生的情绪真是上脸,我一瞬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听见了什么话,竟会让他在看着我的时候,把脸拉得老长、板得铁青。
但在我询问前,赵景仁却先开了口:“呵呵,夏雪平我基本是没见过的,不过,他们家的夏涛那个老东西,我可是得在牙根里嚼一辈子!那个死老条子可真是死得早了!”这一句话一出,原先盯着我的同意饭桌上的赵家其他兄弟,外加一个陈梓琪,也都把眼睛从我的脸上移开,而我听着这句话,脑门手心跟脚心上的冷汗就全一股脑地冒了出来,我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啥我外公会让他赵景仁产生如此大的气性,同时我从小到大差不多这是头一次遇到敢这么直白地咒骂我外公“死得早了”,毫不藏着掖着,这让我打心底里闹出一股火;可这股火就像是不透风的灶台里、还烧着受潮了的柴禾一样,有没法往外发,因为毕竟说这句话的是赵景仁,社会上早就把这个旗人遗老传得极其邪乎,他到底杀没杀过人,带着其他兄弟四个从家道中落一直拼杀成f市本地最神秘的财阀的过程当中,到底用没用过什么肮脏手段,谁也说不准……但还没等我把这股劲儿缓过来,坐在我身边的赵嘉霖居然不乐意了:“老头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要是对我当警察有气,你就直说!扯上秋岩他外公做什么?秋岩今天是我带来的,他是我请来的客人,你就这么当人面儿埋汰人家祖辈?就您这样,还国际集团的董事长呢?你觉得这样合适么?”赵景义见了赵嘉霖居然急了,他那张扑克脸上也多少有了点人情味,他连忙不好意思地冲赵嘉霖皱了皱眉头、努了努嘴:“唉,霖霖!啧……这中间有好多事你不知道!这都是大人们年轻时候的事情……”接着赵景义又转过头,似有些忧心忡忡地对赵景仁说道:“大哥,您消消气,小心你的……”只是赵景义还没把话说完,赵景仁就对他使了个眼色,因此赵景义又住了口,“什么合适不合适?我就是恨那个‘老逼灯’!那还是当年你们市局的人还都穿绿皮警服的时候,别说是你,我想就算是韬勤先生和霁隆都还小呢!你知道个什么啊!你问问你的这几位叔叔,他们跟你阿玛我年轻时候,有谁是从没受过那个夏涛的气的?有谁是没被他的‘警钩’大头皮鞋狠狠踢过的?我们哥儿几个在外头受了欺负委屈,他从来不找那些人去办他们,却偏偏总是找我们兄弟的毛病!那个夏涛那时候总说我们兄弟几个将来没出息、不得好死,现在到是看看他那个老家伙,还有他那个弟弟,哼,不得好死的又是谁呢?——哦,对啦,还有那个以前在市检察院的萧宗岷!跟他一起!他现在官倒是当得大了,哼,还行政议会委员长呢!我小时候可是个不挑食的孩子,可是看见那两个老家伙的那两张脸,我就吃不下去饭!”——嗐……那这能怨谁呢?我是没见过“赵家五虎”还有他们这帮五六十岁同龄人叱咤风云的当年了,但就我先前听说的街头传奇,外加后来我上警专之后看到的卷宗,他们当年的那帮老江湖老黑社会,打架从来不用现在那些街头混混们打架时候用的什么砍刀、伸缩棍、棒球棍之类最多给人砍伤或者打晕、打骨折的东西,而都是一些什么三棱刮刀、军刺、匕首、东洋佐官刀、长矛扎枪这样杀伤性极强的军用或者民兵肉搏武器,甚至有些人身上每天还背着一把双管猎枪或者步枪,放到现在基本上就属于半个武装恐怖分子,他们那帮老牌混子们打架那是真不要命,并且动不动就是能把人搞成重伤、残疾,或者直接出人命。
换成任何人,正走在街上闲逛呢,突然遇上这帮人,两三句话没说好便抽刀拔枪,就在旁边甩开膀子,抡刀放炮地打杀了起来,我估计换谁谁都得慌。
赵景仁那时候,就是这帮老混子里的“翘楚”之一,而我外公又是做刑警的,收拾他们这帮家伙就是天职,那我外公做的又有什么错呢?但我估计,我那就全之下的外公,应该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若干个十年之后,他的外孙竟然会跟他当年总收拾的小混混的女儿坐在一起吃饭。
“哼哼,你还好意思说呢?”我原本寻思着赵景仁发泄完自己陈年怨气之后,这事情就算遮过去了,没想到赵嘉霖又对着自己的亲爹冷笑了起来,“就你年轻的时候,啥事没做过?今天当着蔡叔叔和小张叔叔的面,你也有脸提?你是怕省政府不主动查你,还是你想给江湖后辈介绍介绍经验呀?还就因为这件事让我朋友下不来台,我可告诉你,我要是现在遇上年轻时候的你,我也抓你,连眼睛都不带眨的你信不信?”“霖霖,don’tbelikethis你别这样,”阮福玲眼看着赵嘉霖越说越过火,也立刻温柔地开口劝到,“你这多久都不回来,怎么一回家就跟爸爸吵架吵成这样?也不怕客人们看笑话……乖,别再说了好不好?”我一看赵嘉霖急得面红耳赤的,心中也竟然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我悄悄地在桌子底下拍了拍她的手背,对她摇了摇头:“嘉霖姐,我没事的……别说了。
”蔡励晟和张霁隆不约而同地眼睛朝下,看着桌子不说话。
赵景仁看着我又看看赵嘉霖,脸上却似有似无地挂上了些许笑意,然后又对赵嘉霖板起脸来说道:“我说的是夏涛而已,我是针对这个姓何的小子吗?无论怎样,那老家伙跟我们家确实积怨已久!唉,可那老家伙十几年前就死了,我现在想去报复都找不到人!不过这个小子……他父亲何大记者跟我倒是交情颇深!我过去在本地有几篇专访,还就是何劲峰先生帮我写的呢!何大记者为人亲和、风雅,文笔又的确不错,而且是个心怀天下、心忧国家百姓之人,我很欣赏他!这位何警官是何劲峰的公子,我相信为人也肯定不会错的!”——“亲和”、“风雅”,这说的是何老太爷么?不过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在往期《时事晚报》特别专栏当中,关于明昌集团和赵景仁为数不多的、满偏全是马屁赞誉之词的、署名为“克西”的专访文章,竟然都是老爸写的!而同时,我又回想起这个署名“克西”,总是出现在一些那样专门吹捧y省或者全国某个特殊人物的文章,除了赵景仁之外,再比如卢二公子他父亲,难不成正是因为老爸写了这样的文章,f市的这班名流才会愿意跟父亲交往?——“克西”……这个笔名……老爸可是特别喜欢看《神雕侠侣》的,该不会这两个字取自那位波斯高手尹克西之名吧?而那尹克西最出名的台词,便是那关于《九阳真经》“经在油中”的遗言……哎呀,这个弯弯拐的啊!何老太爷,你是想表达“言不由衷”之意么?哈哈哈……我想着赵景仁总算是因为看得上我父亲而放过了我,所以刚准备为他的文笔跟赵景仁说声谢谢、且表达点客气之意,可我立刻又想到了就在前些日子,何劲峰老太爷刚写了一篇文章讽刺蔡励晟,嘲笑蓝党在学当年南岛总统陈木宽自导自演却学得极其拙劣,我根本没往蔡励晟那边看,就觉得这话不能真的就坡下驴说下去,因为在蔡励晟正在坡下待着,如果真的就坡下驴,驴身上背着的那袋盐,就全得撒在蔡励晟的伤口上——父亲是为了帮着红党清源辟谣而那样写的文章,但我是真的记着,在疑似我舅舅夏雪原的那个人朝着蔡励晟身前开枪的时候,这位先生的脸色可真的比纸还要白。
“谢谢赵大大您对家父的青睐,但是我父亲跟您的交情,我先前还真的不是特别清楚;今天我跟嘉霖姐就这么到访府上,也根本都没带什么孝敬您和其他四位叔叔的见面礼,的确是我冒失了。
刚才您说的关于我外公的那些话,那也是他跟您的事情,那么好几年前的事情,正像您说的,我没见过我、我也不懂,我也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当然,也正因为这么些年了,我外公也早就辞世,所以我也奢望您,至少在今天,别再因此介怀了。
”说到这,我又像模像样地转头看了看赵嘉霖,继续说道,“毕竟我听各位叔叔们的意思,嘉霖姐也好久没回家了。
您二位可别因为我一外人的家里旧人,闹得不愉快啊。
”“嗯,这小子行呀!挺沉得住气的!拿得起、放得下,不卑不亢!够大气!将来是个大才!”我话音刚落,却没想到赵景仁伸手指了指我,对着一桌子人开始夸了起来,这就让我有些怀疑,刚刚他故意提起我外公、又骂得那么难听,究竟是不是刻意为之。
“我也老早就听到,这位何秋岩警官的故事了——他在市警察局才来多长时间,名声现在比咱们家霖霖还大!”赵景信笑着说道。
张霁隆也立刻抢话道:“名声倒是其次,各位,你们知道我最欣赏秋岩的是什么吗?这孩子看着年纪小,其实他内心里还是很稳重,因为家庭的关系,所以这孩子眼界也很开阔——我跟他深聊过,这孩子别看当年上的是警务中专,但是他可特别爱读书,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而且,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正直和责任心。
对了,秋岩,你不是有事情有求于蔡省长的吗?你不妨现在就跟蔡省长说说?”蔡励晟刚准备拿起筷子夹些什么,一听张霁隆的话,又放下了筷子,却在我看来稍稍有些敷衍道:“哦,何警官还有求于我?何警官救过我的命,所以但说无妨。
”于是,我便一五一十地把那些退休老警察们的事情跟蔡励晟都说了。
蔡励晟听罢,一言末发,但这家伙看着我的时候的眼睛那这就叫一个亮,探照灯一样的亮。
“怎么样,韬勤省长,这个小忙,您能帮一下么?”“霁隆,你这事儿……你怎么没让秋岩去找老杨呢?”“这不是赶巧您来了么?而且您说说,打从我隆达集团成立那天起,我又是有多少事情是被他帮过的?老铁路南区那块地,我这不也是亲自跑来找景仁大哥商量了么?”说着,张霁隆又连连摆手道,“我跟我家小兰,存催是单单男欢女爱,而他父亲对我来说,靠不住!哼,我估计啊,他早都恨死我了……”蔡励晟想了想,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觉着张霁隆所言非虚,常理想,一个省长的女儿跑去跟一个黑道份子谈恋爱,这也就算了,在一起差不多没有十年也有七八年了,到头来还没个合法名分。
何况,连那杨君实身边的黄云烟都跟着骂张霁隆,我估计就更别提养杨省长本人了。
“行,小何警官放心好了,这事情就交给我了。
”蔡励晟笃定地答应道。
蔡励晟刚说完话,赵景信却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省长大人,怎么样,今天来咱们家里吃饭不白来吧?这小何小哥儿我大哥府上没带什么手信见面礼,倒是给您送了一份儿大礼呢!”赵家兄弟剩下的四位,也都纷纷看向蔡励晟。
蔡励晟也笑了笑,又转头看向了我:“还真是一份大礼……我其实还得谢谢小何警官呢!”“谢我?”我不明所以地环顾一圈。
“看来小何警官真是不懂政治。
过两天你就明白了。
”赵景义面无表情地对我点点头。
——我确实是很快就明白了,而且根本不用过两天。
这之后的第二天中午,我在食堂的电视上看到的新闻:蔡励晟在这一天晚上,回到蓝党y省党部之后,马上就召集了自己派系下的一帮骨干,外加本地的两个非盈利机构的负责人,以及本地的支持蓝党的媒体团,挨家挨户走访了每一个离退休老警察跟那些因伤病而离职的警员,并且他亲手给每个人都送上了一笔客观的抚恤金,还当着一些老大爷老大妈与媒体镜头之前,给聂仕铭打了电话,劈头盖脸给聂仕铭训斥了一顿。
还用不着我去了解街头舆论,只是在食堂里,在那些新年值班警员们看到电视上播出这一幕幕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齐刷刷地鼓起掌欢呼起来;而当天,支持蓝党的电视台和国家公共卫视y省频道,都对y省民众于各党派省长候选人的支持度进行了报告:蔡励晟的支持度,又在先前的基础上,甩开杨君实3.1个百分点。
看样子,蔡励晟是该谢我。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看着蔡励晟极力保持着稳坐钓鱼台、却依旧按耐不住兴奋的样子,赵景信继续笑着,眼珠一转,冲着蔡励晟说道:“韬勤先生,说到这儿,您不是一直苦于您在除蓝党之外地方,没结实什么可用的青年才干吗?我看这小何警官正合适!”赵景信这话一说出口,蔡励晟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但与此同时,我却发现坐在他身旁的孙洁女士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对,她低下了头,故意不去看任何人,但是下巴却又朝着蔡励晟那边微微轻抬,仿佛盼着蔡励晟说什么话一眼,而过了一会,她又忍不住看了张霁隆一眼——几乎是只有半秒的一瞥,却让我这个看似无关之人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但是张霁隆这一次,却根本睬都没睬孙洁一下,只是一直微笑着看着蔡励晟。
蔡励晟想了想,点了点头,对我有些关切地问道:“敢问何警官,现在你在市警察局是什么职位?”“卑职现在是重案一组的代理组长。
”我回答道。
“啊?办了这么多大案子,这怎么才代理组长啊?”赵景信惊讶道,“少年英雄,又是个做警察的天才,才是个代理组长?韬勤兄,我说句可能是我这样的人不该琢磨的事情——您说咱们y省警察厅,是不是多多少少有点埋没人才啊?我觉着秋岩这样的青年才干,就应该得到破格提拔!您说对不对?”而一旁的赵景智好像也不知道这里面怎么回事,从刚才蔡励晟入座,到赵景义跟张霁隆聊了那一大堆经济学名词,再到赵景仁发火,赵景智基本上就没插上话;而这会儿,他一听赵景信说叨着关于我的职位,一直在旁边嚼着拔丝葡萄上结的砂糖硬壳的赵景智总算找到自己能唠明白的嗑了,他也跟着拍板说道:“我也说句不该说的话哈,副省长大人,您说咱省的警察厅聂仕铭,那不是您的人么?要么我说,您干脆跟那聂仕铭打声招呼,直接给这位何秋岩警官把那个‘代’字去了得了!——重案一组,组长何秋岩,这名号,多响亮!”他们在那儿说的热火朝天,我这边心里却多少有点慌:“那个……我能插一句话么各位长辈?因为夏雪平夏组长……我妈妈,暂时被借调到别的单位,我现在确实是代行组长职权,但是组长人事还是有保留的,而且我才刚到市局对长时间?与我同期的警校生好些还没过考核期呢,我又知道自己的工作水平;我先前参与侦破的几个案子,有好几个都是由夏组长领导指挥,后面我自己带头侦办的,说到底也是仰仗我在一组的那些前辈。
我自知资历尚浅,还缺乏历练,能执行代理组长职权已经是捧杀了……”“我看挺好的啊!”我正刚刚巧要把话说完的时候,赵嘉霖却发了话,她正侧着身体、枕着胳膊,半躺在桌上眨着眼睛看着我,“什么捧杀不捧杀的,你有机会升职你还不高兴?反正夏雪平也不在市局,你又已经是一组的头儿了,你干嘛不转正?”“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是有机会干嘛不把握呢?”我刚诧异地看了看赵嘉霖,赵景仁却发话了,“在座的今天能在这个屋子里,跟我赵某人一张桌上吃饭,大家就都是自己家人,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们赵家现在剩下这兄弟五个,老二学历最高,海外留学归来;老三是本地师范本科毕业,但当年也是学得极其吃力;老五原本只上了个学院专科,我是后来搭上了一个著名律师的关系,才让他走后门进的大学再念的法律。
而剩下,我和老四我们俩一个是小学刚毕业,一个是初中肄业,照说无论学识和水平能力都不如别人。
但在我19岁那年,我是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个高人,教我炒股,而我资历尚浅,兜里也就够买个烟钱、喝顿大酒的,但我当时考虑都没考虑一秒,我带着我们家这四个弟弟、还有我当时的一帮兄弟凑钱去买了股票,然后一个月内,竟然从一千块钱赚到了十万元。
就是这十万元,才让我成立了第一家公司,才重新成就了我们f市赵家,才为我们明昌国际垫稳了第一块砖。
何公子,你现在的条件和机遇可比我好多了,白道上,无论怎么说,夏涛那老逼灯也是本地那些当警察的祖宗,你虽然年纪小、资历浅,但是如果你当这个组长,谁敢说什么;黑道上,你有霁隆这么个大哥帮衬着,今后社会上的人,也都得看在你这大哥的份儿上,多少给你几分薄面;而你现在,又能跟蓝党在y省的主席蔡先生一起吃饭,你想想,这是多少你这样的年轻人做梦都不敢想的?”“我……”我不禁踌躇不决。
的确,我现在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如果像赵景仁说得那样,我主动朝前踏过去一步,说不定我的前途真的无线光明,我就可以像网上那些爽文男主一样,当个什么f市王者、成为什么傲世之神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当初那句“f市最年轻的处级干部”,也就不是一句醉话而变成真事了。
但是第一,我知道自己多大的鞋,能过什么样的河,我好不容易刚把案子办明白点儿,就让我踏入一个更高的阶层,我能胜任么?在这更高的阶层里,又会有多少徐远沈量才、又会有多少聂仕铭和胡敬鲂、又会有多少卢纮、兰信飞、上官果果呢……而第二,我如果踏过去这么一步,至少说这第一步,我就是把夏雪平踩在自己脚下的;我要是真的去掉这“代理”二字,夏雪平就算是没了职务,虽然她现在是借调国情部,但工作关系还在警察局,而只是这f市本地的警察系统,就有多少人想弄她……现在看起来,夏雪平的确是有些对不起我、对我不好,可我不能就这么落井下石地欺负她。
“咳咳,几位老大,”蔡励晟清了清嗓子,在我正不知道该如何说话的时候,他先开了口,“你们各位欣赏人才,我蔡励晟也如此,更何况,咱们这位小伙子,确实有能力也有背景,假以时日,一定是个优秀的警察。
只是我估计,我跟老聂提了,这事情可能也办不成——没记错的话,这大概是从中央警察部那儿来的不成文的惯例所有的警司警衔、或者主管一个部门的正职人员,年纪都没有低于二十五岁的。
现在正值地方大选期间,虽然说咱们y省的选举期,因为鄙人的一些事情推迟了几天,但我听说首都的国家议会可对地方的情况一点都不懈怠,而且,首都中央警察部和司法调查局,可都又密派了不少人来咱们这。
我也想好好栽培栽培秋岩,但有些事情还得按照规矩来不是?”“这话说的倒也是,可别金子没贴着,到最后沾了一身屎!”在一旁的赵景智跟着接茬到,话糙理不糙。
正在同桌的阮福玲和孙洁,还有坐在我身边故意低下头侧过脸冲着我的赵嘉霖,都为刚刚赵景智的话掩口失笑的时候,赵景智的话锋又突然一转道:“不过这小何警官看起来倒是个好孩子啊!哥几个你们看看:从这小伙儿进来坐下之后,一直稳稳当当的不是?话也不多,说话的时候态度还挺好,挺守规矩的,我大哥刚刚拿他姥爷那么损打,他都没作没闹——这小伙儿身上真是一点都没有一般当条子身上的臭毛病!而且你看这大高个,长相也没得说的!真心的,刚才我和小七咱俩还说呢,要不是咱们家霖霖已经出嫁了,咱们家就应该直接把这小子招徕入赘算了!”我正喝着刚倒上来的红番石榴汁,老四赵景智的这番话,可给我呛了个不行,尤其是我咽下去的时候才发现那口果汁里,还有颗小米粒大小的芭乐籽,整整好好呛到了我的鼻子里,我连忙取了一张纸巾才把那小东西擤了出来——但更让我难受的,是赵景智这番话我先前还以为是玩笑话,却哪里会想到他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如此乱点鸳鸯谱。
“还真不是我说,霖霖把这孩子领到家里,我还真以为是他俩有些……有些啥呢。
说实话,这小何警官看着可比那位周姑爷强多了。
”一直没什么话的就坐在我对面的赵景理,也在这时候补了一刀——还真是蔫吧萝卜更辣,这位三叔还真嫌我呛得不够彻底。
“你看看,老三都这么觉着了吧!”赵景智更是得意。
其他几位亲眷,也都微笑着看向了我。
“哎呀,你们瞎说啥呢……”赵嘉霖这时候立刻支起了身子,可她就这么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之后,就娇羞地微笑了起来——脸上红扑扑的不说,上翘的嘴角又像是含了蜜一样,轻轻侧目时望向我的双眼,还泛着波光粼粼,这还真是我从见到她到刚刚这一秒前,从没见过的娇羞模样……——但是我的姐姐!咱能不能不这样?赶紧再说两句澄清的话啊!你这个时候娇羞个啥?那我开心有瘾么?“不是……各位长辈,我……呵呵,您几位比误会,我和赵师姐就是普通朋友关系!真的!”我连忙说道。
赵嘉霖低头噗嗤一笑,然后又拿出了平时正经的态度——看来去刚才那么一下,她还真心是在故意整我:“好啦好啦,你们就别乱说了行么?到底是你们是我叔叔,还是我是你们的姨?小学生拉郎配的话,当着蔡叔叔的面儿你们也敢说?本来就是普通同事的关系,倒搞得像我水性杨花似的……”看样子赵嘉霖平时就算是在家,倒也真能把自己的这几位叔叔婶婶训得跟小学生似的,他们听过赵嘉霖的话,只是低头笑笑却也不说话。
正当餐桌上都静下来之后,张霁隆又连忙跟上了一句,且语气轻描淡写地,就像是临时起意一样:“我记得省长家那位宝贝千金,好像也还是单身吧?”“哟!是吗?”赵景仁也转头看了看蔡励晟。
“嗯,正是。
”蔡励晟嘴上说着,眼睛却也在不住地看着我,然后又徘徊在张霁隆和赵景仁脸上:“我家那闺女,眼看着今年就该大学毕业了,但也不知道她这大学怎么上的,四年里好像一个男孩都没交往着。
我估计这孩子,也是眼光太高,我们党内首都的、沪港和山城的、还有南港和南岛的同仁们家里的公子,她居然一个也看不上,让她自己找吧,她好像也不太愿意找——我只是听说先前她好像交往过俩男生,但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都是她跟人说分手的,我也是不知道她是跟人家腻味了、嫌弃人家了,还是人家男生怎么惹到她了。
景仁兄,你还总说你们家这位三小姐不听话,就我家那小公主,唉,平时那叫一个刁蛮!好几次省行政议会吵架,我都寻思着应该把她带去!我估计她一个人跟红党、地方党团和环保党,再加上我们蓝党再联合过去一起吵架,应该都是吵不过她的!真的是……她要是有你家三小姐赵警官这一半气质,我就阿弥陀佛了!”“脾气火爆的,是该找个温柔点的男生速配的。
”张霁隆微笑着说道,“一个犀利,一个温柔这样配在一起过日子才搭嘛!”“对啊,稳重的男生得靠着火辣的女生带着玩,而火辣的女生也得有稳重的男生收收心。
”赵景仁说这话的时候,正看着我,接着又对蔡励晟补问了一句:“敢问令嫒今年青春几何?”“马上24了。
”蔡励晟也笑着说道,“我没记错,小何警官虚岁也是22了吧?”“是啊,但我……”“欸,这个年龄可真是配啊!22对24,大两岁根本不算大,这个我看行!”赵景义在一旁立刻抚掌说道。
“可我……”我一时之间又是有点儿懵。
这刚刚把赵嘉霖跟我乱点鸳鸯谱这段褶过去,这又弄出来一个省长千金来了。
待我这时候再看看赵嘉霖,却发现这姐姐依旧红着脸,眼睁睁地看着我,脸却有些拉了下来。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我看也觉得行!”张霁隆说道,“我这小兄弟,他妈妈老早就跟何主编离婚了,就算现在是上下级关系,那夏雪平对他的事情也不是很管;而他父亲何主编现在又在搞自媒体,又是个大忙人,全国天南海北到处跑,也根本不着家。
我跟秋岩我俩感觉挺投缘的,因此对于他的事情,说实话我也挺上心的,这小伙子很不错,但也不知道为啥一天天就单着。
我也不怕各位笑话,我都想过把我女儿跟他凑一块了,奈何这小子根本不干,说是嫌弃我女儿年龄太小了。
”说着说着,张霁隆又似笑非笑地转向了我,“那如今遇到一个跟自己年龄相当的姑娘,我说秋岩,你总该给个机会了吧?不然咋的,蔡韬勤先生家的千金你都看不上,你何秋岩是个金娃娃呀?”“不是,我不是这意思霁隆哥!我、我、我……我啥时候嫌弃过琦琦?我这……我也没说我看不上人家蔡先生的女儿……只是我……”我一着急,竟然还结巴上了。
“那小何警官是已经有心上人了?”赵景仁又问道。
“我……这倒也没有……”我挠头道。
赵景仁立刻转头看着蔡励晟:“那我看,干脆不如让贵小姐找时间跟何公子见一面,怎么样?”蔡励晟满意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秋岩一表人才,又救过我,我挺欣赏他。
您各位也说说,这明明是俩孩子的事情,我们一帮大老爷们儿在这干动嘴,也是瞎折腾。
他们年轻人见了面后,若是合眼缘了,相互之间自然就有话聊了。
”“诶!这就对咯!”赵景仁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韬勤,我得提前恭喜你啊。
这玩意贵小姐和这何警官的事情成了,无论怎么说,你至少都多了一个有力的保镖啊!”“要么择日不如撞日……”张霁隆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道,“正好我过两天,也想着去蔡省长您的官邸拜访一下,江山资本那边跟我们隆达要在f市这里合作办个项目,这个事情我必须得拜托您,所以我本来就想过两天找个您方便的日子跟您吃顿饭。
您看,到时候我把秋岩带去,您也把您的宝贝千金一同请来。
您看如何?”“那……这个得看何警官答不答应啊?”蔡励晟又看向了我——这得是多大的面子?“我……”我却不禁语塞了。
因为说起来,我其实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我一直都不觉得我会和夏雪平分开,哪怕是现在我都不相信。
而且就在这几天,我一直隐隐约约觉着,我和夏雪平其实还会在一起,或许有一天我绷不住了会去找她,或许她某天回心转意了找我说两句软乎话我也卸下心防了;但同时,我又矛盾在于,她和周荻的事情,在我心里真的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而过去的什么段捷什么艾立威,那都是假戏。
她若是跟周荻也是假的就好了。
而那天,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找到我说了那么一大堆不咸不淡的话,我赫然觉得,我的心正在被一层冰壳包覆了起来,就像眼前这盘子里没几个人去愿意夹起的那剩下的几颗发硬的拔丝葡萄,也是一颗被人抛弃的心;虽然外面是冷的,内里是热的,但我想早晚有一天,我的心也会跟着外面的那层冰一起慢慢冷掉吧。
——“你到了年纪了,也该找个好女孩了。
”当再想起夏雪平的这句话,我是真心想哭。
“秋岩,秋岩?寻思什么呢?蔡先生问你话呢!”张霁隆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这才回过神来。
“哦……呃……”我咬了咬牙,郑重地看着蔡励晟开口道,“那我就谢谢蔡叔叔的抬爱了,这是我的荣幸。
”“哟,这就算答应了哈!”赵景信近乎欢呼着地起哄道。
“这句‘蔡叔叔’,改口改得好啊!”赵景仁突然站起身来,“来吧,怎么说也得为这声‘蔡叔叔’,咱们干一杯!”“干杯!”所有人起立,举起了杯子。
我却觉得,口中原本应该香甜的果汁,却似乎有些苦。
之后这一顿饭,聊的东西却完全是我听不懂的事情和我不认识的人了,当然我敢肯定中间也有不少达官显贵。
赵嘉霖也觉得其实这顿饭吃的也没什么意思,但当我再提出说,要不要去外面市里溜达溜达,她却突然又变了一副态度,表示自己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
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瞧着她无精打采又满脸忧伤的模样,我估摸着她或许可能是来了大姨妈。
后来外面正堂的人走得零零散散,内堂里面的人喝得又都有些微醺,阮福玲和孙洁跑去看了看赵景仁的后妻和赵家的那几个孩子;赵家除了老大和老二,其他三人全都拎着酒瓶酒杯,拉着还没走掉的那些宾客一起划拳。
当天好像张霁隆跟蔡励晟,与赵景仁赵景义兄弟俩聊到了很晚,而且赵景仁中间还专门把赵嘉霖叫到了院子里聊了半天,他们都聊了什么,我全然不知。
酒足饭饱后,我也真觉得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最后在赵景智的鼓动下,我给自己连续倒了七杯酒,从赵家五虎到蔡励晟再到张霁隆,挨个敬了一圈,然后我便打车告辞。
我又去了一趟时事传媒大厦门前广场。
那是我和夏雪平重逢以后,让我产生最强烈心跳的地方。
而我刚一下车,广场上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竟然全都起身站好,或者驻足立正,看着传媒集团大厦门口新安装的led屏幕倒数了起来。
“五——四——三——二——一!happynewyear!”随着屏幕的熄火,大概在市政厅广场的位置那里,一颗颗焰火飞入静谧的夜空中,绽放出多多绚烂。
顺着散开的彩光,我望向周围的众人,他们都在牵手、拥抱、热吻。
而我站在寒风中,白雪上,孤零零的,只有我自己。
——当然,还有这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喂,小傅,新年快乐。
怎么了?”“新年快乐,秋岩哥,你快回来局里一下吧……局里出了点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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