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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此刻,我对这件事还一无所知。
可就在我和赵嘉霖回到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口的时候,沈量才又连滚带爬地从楼下跑上了楼,在走廊里大喊了一声:「重案一组、二组的带把儿的、值班的,都到我这报到集合!」随后,沈量才又连呼哧带喘地看了我一眼,「何秋岩,你也……算了!你还是在这儿待着吧!你身份敏感,别了还是!」接着又对所有人呼喝道:「赶紧!带着家伙!到楼下防暴组领防弹衣和头盔去!然后都跟我走!」「沈副局?沈副局!这又是怎么了?」他这一通风风火火地操作,直接给我和赵嘉霖看傻了。
沈量才喘着粗气、脑门冒着豆大的汗珠,没好气地对我说了五个字:「天下大乱啦!」「啊?咋就乱了?」赵嘉霖也追问了一句。
「没时间解释了——自己打开手机或者找个有电视的地方看吧!」随后,沈量才又跟一阵龙卷风似的,连忙下了楼。
而我一组的办公室里,许常诺带着头穿上了大衣走了出来,出来后冷笑着对我接了一句话:「不知道吧?刚闹起来的——目前全国已经公布地方选举选票的地区,蓝党胜出的省市那里,就在此时此刻,有人组织上街游行了,一部分人为了昨天咱们一组接的这个案子、为那个十几岁的小子呐喊助威;还有一部人,怀疑蓝党做票了。
在这样下去啊,呵呵,搞不好要宵禁也说不定」我听了这些话,当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嘉霖在一旁,也涂有干叹气的份儿。
「哼,」许常诺检查了一下手枪,又冷笑了一声:「这就是『两党和解、体制改革之后的美好生活』么?呵呵,爱了爱了!」随即,许常诺胡乱哼着旋律下了楼。
他似乎并不知道他正哼唱着这段旋律的确切歌词,但我记得,那首歌应该是这样唱的:is_this_the_rea_llife?_is_this_just_fantasy?(这一切是真的吗?亦或仅仅是幻觉?)caught_dslo_escape_from_reality。
(像被困于塌陷之中,像无法逃脱现实的牢笼)open_r_eyes,_look_up_to_the_skd_see。
(睁开你的双眼,抬头望望天空)i'm_just_a_poor_boy,_o_sympathy。
(我只是一个穷小孩,我不需要同情)because_i'm_easy_co.,_easy_go,(因为我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little_high,_little_low,(时而高亢,时而低沉,)anyway_the_wd_blows_doesn't_really_matter_to_.,_to_.…(风往何处吹,对我来说已无关紧要,无关紧要……)等所有人呜呜泱泱地下了楼,我和赵嘉霖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番,又只能回到会议室里待着。
随即我想起我新办的手机卡的网络流量还挺多,于是就掏出新手机,打开了视频软件找了一通实时直播。
f市这边的情况还算好些,毕竟人群只是也是刚开始集合,还没朝着他们最终的目的地——骊陌去做节目的「f市市民卫视」大厦进发;但是在北方如秦川、晋唐、蒙西、中州,南方如桂西、越江、闽海这些地方的省会,集会游行已经开始,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爆发了好几轮的冲突。
而在闽海省会鹭屿市,正有个男人在防暴警察们围成的人体围栏前,热泪盈眶地大声控诉着:「……警察先生们,让我告诉你们今天我在这里的原因吧!我是一名名牌大学毕业的金融学学生,但是从我在十年前大学毕业之后,我一份专业相关的工作都没找到——我做过保安、做过清洁工、给人送过快递、送过报纸,我做过最长的工作,是在一家超市里卖牛羊猪肉! 而你们看看现在的鹭屿,在金融公司里的人,十有五六全都是白皮金发!我们的家乡、我们的国家有不少优秀的人才,这些拥有着国外背景的企业不用,却要用那些洋人!我去超市卖肉好说,但是呢,他们抢走我们的工作,却还不许我们吃肉!他们指责我们用筷子是砍树、吃肉是制造温室气体,然后他们低价购买我们的小麦、在他们那里生产成人造肉,反过来又高价卖给我们!而蓝党的那些人,他们不断地用税务、卫生、质检部门找我们这些肉贩的麻烦!反过来要他们所支持的那些已经拥有海外国籍的戏子们,来代言、来宣扬他们的人造肉怎么怎么好吃!怎么怎么可口!怎么怎么健康!可是就在今年,我的女儿因为长期在学校食用他们的人造肉,得上了肾小球肾炎!那不是我女儿一个人的遭遇!我们一个班级里,十几个孩子都有同样的问题!而且六个月了,到现在还没好!而在我们今天的鹭屿市,却遍地都是他们外国人开的高价医院!再看看我们的闽海,不少的稀土矿已经被他们挖空了!他们生产出高价的手机、高价的电脑、高价的汽车、高价的仪器,反过来却又卖给了我们!我丢了我的工作、我的女儿承受着病痛!他们在联合外国人抢我们的资源,而我们国家的人们却不被允许吃肉!是,过去的时候,或许我们过的并不好,但是他们一来,我们没过上他们所说的好日子不说,我们却都快活不下去啦——他们除了无时无刻地用着『自由』来给我们催眠画饼,又给了我们什么呢?那些已经改天换日、改朝换代了快二十年的地方,那里的空气、水土有变得更好吗?反而他们的公路是下陷的、发电站的电力是总要停的!我们的命都快没了!而崇洋媚外的他们却马上要当我们的青天……」这一番话,听得确实让我无比动容。
但是再仔细想想,这个人所说的这些事情,我怎么感觉竟然如此的耳熟呢?我是在哪里看过类似的观点集合的……「为了配合本次活动,保证回答结果真实有效,请您尽量在十五分钟之内完成下列问题:1。
您是纯素食主张者(包括且不限于不食用鱼、肉、蛋、乳制品)还是非纯素食者?2。
价格相同或者相似、食品质量有所保证的情况下,你更倾向于购买进口食品还是本地产食品?3。
您平常是否关心与自然资源(发现、开采、使用、循环再利用)相关的新闻或资料?4。
对于你所在地的环境情况,包括但不限于:绿化、水质、空气质量等,评分如何?5。
相较而言,你更喜欢那些国家或地区的影视明星?……「我的天——是了!之前那个「七星山妙酸乳」所搞的那个抽奖活动的调查问卷里,问得不就是这些内容吗?我瞬间陷入了无比的迷惘。
——难道,这也是策划好的么?但我实在是想不通,一个普通的调查问卷、一次普通的抽奖活动,是怎么能跟刚才那个人痛苦又振聋发聩的控诉联系在一起的。
——这种事情真的能够被陆冬青策划出来么?他可是接连几个月,都没挪动地方了,要么在y大上课,要么就在霁虹大厦的那个楼层里做着外人根本看不懂的数据分析与采集;而说这一大段话的这个人,他人在东南,而且听他的意思,他应该一直生活在鹭屿,应该从没来过f市……假设说就算这件事,是陆冬青策划煽动出来的,那全国的其他的地方呢?资源、工作、食物、外国人……全国其他地方也都打出了类似的标语,难不成陆冬青还能操纵得了全国?那昨天晚上,十八岁的张胤钊杀了之前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陈天礼的全家、还有八卦街那个就因为几句话就开车撞死了一个老大爷的小职员的行为,也是他策划的?——这些事情,真的是可以被策划出来的么?「这个世界,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在我身边一直默默看着我手机屏幕的赵嘉霖,也忍不住问了这样一句。
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隐约记得,在我看过的书上,有一个叫亚瑟·米勒的人曾经写过这样一段话:「无论何种行动,若无可以释为正当的原由而贻害于他人,都可以借人们不谅的情操,或者在必要时还可以借人们的积极干涉来予以控制」但我却没有亚瑟·米勒那么高深的水平,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有迷惘地摇摇头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以后,全国上下同时闹出来的事情,总算被平息了:首先,红党党中央转播了红党y省党委的新闻发布会,在会上,杨君实发表了谴责暴力和恶性案件的讲话,并表示对于近来迸发出的对自己的各种负面舆论,杨君实愿意接收来自各界的质疑与调查;并且,在最后,杨省长还补充了一句:「我不乐意看到支持我、支持红党的任何方面与其他人发生毫无风度、毫无礼仪、毫无底线的冲突,这与我红党的党纲、我红党的建党基础和我杨君实个人的处世底线背道而驰!理性地支持我红党、理性地支持我个人,我们欢迎;但倘若如有任何别有用心之人,再打着支持我红党和支持我个人的名义,为非作歹、制造混乱,损害公共利益和国家利益,那是决不允许的!对于来自任何方面、任何群体、任何个人的恶意行为、违法行为,必将遭到法律严惩!」——在杨君实发言之后,正在游行集会、且发生两方大规模肢体冲突的情况,便立刻得到了降温,不少民众已经开始离开了集会地点,而为首闹事的那些人,无论支持哪个党派的,全都被防暴警察和各地安保局 行动队逮捕收监;而几乎就是在红党召开新闻发布会的同时,蓝党也召开了记者会,当然他们的记者会并不是通过蓝党在s市、在沪港或者南岛的中央党部、中常委举办的,而是全国上下各办各的,最受关注的当然还是南岛的蓝党中央党部汪启程的表态以及y省党部李灿烈跟蔡励晟的先后发言,发言内容各异,但是中心思想都是一样的:要求停止暴乱冲突、要求停止一切犯罪,并且谴责了红党对于自己的支持者管理不力、没有起到表率作用;而最终结束了这场大混乱的,还是首都议会做出临时决定:首先对于已经公布票数的地区,进行第三次验票工作;而对于尚末开始投票的地区,则决定延期到1月29日再进行选举活动。
——等全国彻底宣告结束了大混乱的时候,我和赵嘉霖已经坐到了食堂里。
当然,包括我俩在内,在首都议会发布公告之前,食堂里的所有人全都无心吃东西,全都在盯着屏幕看着新闻。
「得了,延期了又……」给手机锁屏后,我看了看赵嘉霖,心情复杂地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咱们这两党和解之后的第二次大选,怎么搞的这么乱套?搞得跟个闹剧似的?」「呵呵,糟心的事情你以为就这些了么?」赵嘉霖想了想,还是端起了筷子,夹了自己面碗里的一片牛肉放进了嘴里。
「别告诉我还有别的事情?」「早上我刚听专案组那边传来的消息——周荻不是又派去了几个人去盯『知鱼乐』那个度假山庄么?来,你猜猜,他们现在怎么了?」「又……全军复没了?」「恭喜你,答对了」赵嘉霖的语气也显得异常郁闷。
我刚想拿起烧饼,就着羊汤喝一口,听到这个消息,又不得不把碗又放下,叹了口气。
「你先别着急叹气,糟心的事情还有呢——早上岳处长刚到的时候,跟我说了些事儿,因为这个,咱们的专案组可能得抓紧工作进度了」「又怎么了,啥事儿啊?」——这一夜过去,我感觉我彷佛是刚从外国来的人一样。
我小时候有一本书叫《十万个为什么》,而我分明感觉我今天,已经俨然变成了「五万个怎么了」跟「五万个啥」。
「咱们省厅的聂厅长,他可能要出事儿了——他被人告到司法调查局和省检察院反贪局去了。
他有个女儿,你知道吧?」「我知道啊,好像名叫聂宣清。
我听说她不是当警察的,自己好像在做点小买卖」「小买卖?呵呵,她的生意做得快赶上我阿玛了——名下有一家网红演艺公司、一家餐饮连锁还有一家建材公司;但你说这姐姐都这身份了,要家世有家世、要背景有背景、要钱有钱的,自己又是老板,干点啥不好?偏要在快手上自导自演拍一大堆狗血网红短剧;这也就算了,昨天她连着更新两期——一期是自己开着咱们省内统配的直升机,拍了一段『霸道女总裁爱上我』的情节;还有一期,这不是聂厅长要过生日了么,于是,这姐姐就把自己跟聂厅座穿着制服时候的合照一起发上去了……老百姓看不过去,已经给聂宣清骂到删账号了,而省厅这边也有人把他给点了」「好吧……这不是招人恨呢么?」我太知道这样做会招受到的后果了,因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愿意看到「钱权一家亲」、「公器私用」的事情,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换成是我如果看到了那种情况,我也会骂。
「说的不就是么?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今天这一上午发生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在地方大选这么敏感的时期,她还敢发那些玩意,这不是在给自己老爹找病?聂宣清那姐姐,也真是没心眼——我是不相信,就算她自己不看新闻、不开窍,咱们厅长回家之后是不跟她聊天的」赵嘉霖说着说着低下头,吸熘了一口面条,然后又对我说道:「咱们的专案组,虽然情况是咱们一帮当警察的,全都去了情报局上班、接受着国情部的指挥,现在又有安保局在旁边打辅助,但你要知道,咱们专案组在首都那边备案时候,名义上可是说咱们的最高负责领导是聂仕铭。
他要是出事儿了,咱们的专案组可就没了」「啧,成事不足……」我这会儿是在说聂宣清,而赵嘉霖却在桌子下面突然踢了我一脚。
「你干嘛啊?」赵嘉霖突然变得有些生气,但随即又对我苦笑了一声,先道了歉,然后解释道:「对不起啊,我以为你说我呢……今天早上,我去管咱们那位周课长要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我的——他说最近他还没忙过来工作的事情,所以还顾不得我和他的事情;而且,现在想想……他可能也是因为自己派出去的人全都失踪了、了无音讯而郁闷吧,然后就冲我撒了一通邪火……」「他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嗯。
他还嫌我跟你在一起搭班子,结果什么事情都没干,就知道给他捣乱……」我一听这话,火气也登时上来了:「操!他凭啥这么说?我俩在一起给专案组干的事情少了?摸到练勇毅留下来的假账、保护蔡励晟、追击吉川利政,哪些事儿没有你我啊?他仗着 自己是情报局的课长、并且还没跟你离婚,他他妈的就敢信口雌黄?嘉霖,你我难道是认他随便捏的软柿子么?」我越想越生气,索性准备连饭都不吃了,必须当着岳凌音跟其他人的面,问他个三五一十五来:「不行,我得找他去!」「你算了吧,秋岩!我无所谓了!我现在都已经把他当作跟我是毫不相干的人了,他说我啥,我都不会觉得有任何感觉了。
你用不着跟我够意思、为我找他去」赵嘉霖连忙站起身拦下了我,把我摁回到了座位上,对我说道,「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不生气,但是我觉着,咱们俩也不能够被他看扁了」「那你有啥想法?」「就像你说的,咱们俩都给专案组做了多少事情了?而且就咱们俩自己已经干成了多少事情了?对吧!所以,我在想,咱俩有没可能,自己去查查那个『知鱼乐』呢?」「哈哈,你查?你咋查啊?」一听这话,我忍不住笑了两声,「我的格格姐姐,我是没跟你说过么,这个『知鱼乐』之前是江湖上盛传的『f市三大淫窑』之一;我去了倒是无所谓,你一个小姐姐,你怎么去?去了干啥啊?」「谁说我俩去就一定是进去了?咱们就在外面看看不行么?而且再说了,你那天判断,那个温泉度假山庄是『知鱼乐』,是通过那天开会时候照片上显示的那里的牌匾判断的,你又没有证据,你怎么就能证明这家山庄一定就是之前突然消失的淫窝呢?万一里面不是呢?就以情报局现在所掌握的情报,他们都不敢判定里面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怎么就一定认定那就是一个不健康场所呢?而且,你一直说『三大妓院』一直都只是传说,什么『喜无岸』、什么『香青苑』的存在,只能认证这个传说的三分之二是正确的,万一最后一个名字是有人瞎取的呢?毕竟到现在,也没人去过那里,万一这就是个子虚乌有的『那种场所』呢?你说对不对?」赵嘉霖少有地这么好奇,还直指向周荻带队遭受惨败的地方,她说她对周荻说的任何话都无感了,那我得是脑袋被城门挤过我才相信。
她的这些话倒是把我说得哑口无言——没错,之前我对那个温泉山庄的判断,其实有很多我自己主观臆测的成分,尽管这么多人有去无回表明里面大概确实很凶险。
「那,你是真想去看看?」「对啊,必须亲眼去看看。
咱俩总不能让那个人把咱们俩都看扁了吧?我总得发挥发挥我的能力和价值吧?」「那行,那我陪你去。
我就舍命陪君子了」赵嘉霖听到我答应她了,也总算是笑逐颜开起来:「哈哈,我还又成了『君子』了……行!我就等你这句话来着!」我也只是跟着笑笑。
但在我心里,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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